上海艺术季回顾：西岸博览会碰撞Art021
西岸艺术与设计博览会（2018年11月8日-11日）图片提供：西岸艺术与设计博览会。
我上一次参加西岸艺术与设计博览会（下称西岸博览会），还得追溯到四年前展会第一年开幕的时候。那一年，西岸博览会只是一个精致的小展览，飞机制造厂的场地于它而言似乎过于空旷。然而四年后的今天，一切大为不同了。西岸的疾速成长与它所处的这座城市相辉映—回看2014年，仅有25家画廊参展，而时至今日，参展主画廊的数量增加至87家，其中39家是首次参展，包括Xavier Hufkens，Simon Lee Gallery, 和阿尔敏・莱希画廊（Almine Rech Gallery）等。
和第五届西岸博览会同时开幕的还有第十二届上海双年展（2018年11月10日至3月10日）和第六届Art021上海廿一当代艺术博览会（2018年11月8日至11日），后者的VIP参观日仅比西岸迟一天。西岸博览在原本西岸艺术中心的场地基础上，今年更建了一个新的场馆，将展览面积翻倍扩充至两万平方米。2018年，小巧体量的展会已经彻底成为过去式。
周三的VIP预展拉开了整个艺博会的大幕，迎来了大批亚洲藏家。据立木画廊（Lehmann Maupin）等展商的反馈，开幕前几个小时，这些慷慨的藏家们就迅速入手了卡德・阿提亚（Kader Attia），玛丽莲・敏特（Marilyn Minter），麦克阿瑟・比尼恩（Mc Arthur Binion），安格尔・奥特罗（Angel Otero）和赫南・巴斯（Hernan Bas）的作品。巴斯本人也亲临现场，并在讲座中讨论他自己的收藏。首次参展的Thaddaeus Ropac为藏家带来了乔治・巴塞利兹（Georg Baselitz）的双人像作品_sindwir schon da?_（2018）与罗马尼亚艺术明星艾德里安・格尼（Adrian Ghenie）2018年的画作"Favela"，后者以一百二十万美金成交。
另一方面，许多规模较小的画廊也吸引了不少眼球，但据部分展商称，相较前几年的市场，今年的销量似乎放缓。部分来客担心中美贸易战引发的经济下行将持续导致人民币贬值，继而震荡艺术市场。尽管目前看来美国征税列表并未涵括来自中国的艺术品与古董，但这场贸易战仍旧是开幕夜热议的话题。
然而，以上种种并未减缓人们对西岸博览会的热情与憧憬。一位策展人评价它为"她所经历的最华美的艺博会之一"，雅致而优美的画廊展区坐落于宽阔明亮的场馆空间，展览经过细心妥帖的安排策划，其中也不乏大胆而充满实验精神的惊喜。随着二维码的使用越来越普遍，参观者能够通过扫码后获得资讯，进一步了解相关作品。与许多国际艺博会不同，赞助品牌并未大张旗鼓地在现场夺人眼球，而是谨慎合理地分布于展场各处。
高古轩带来了蓝筹当代艺术，参展艺术家包括理查德・普林斯（Richard Prince），斯特林・鲁比（Sterling Ruby），鲁道夫・斯汀格尔（Rudolf Stingel），以及时下炙手可热的乔纳斯・伍德（Jonas Wood）。Art Review Asia主办的的XiànChǎng单元带来了一系列大型装置作品与特别项目，其中包括蒂莫西・泰勒（Timothy Taylor）带来的扎德・达乌德（Shezad Dawood）由五彩缤纷的织物与霓虹灯管为材料的作品。佩斯画廊由女性艺术家为主，重点展现德裔美国艺术家奇奇・史密斯（Kiki Smith）的作品，包括大型铝制雕塑《流星》（Shooting Star，2011年），以及一幅横跨展位整片墙壁的巨大彩色玻璃画作《前奏》（Prelude，2014年）。同样占据佩斯画廊半壁江山的是来自中国雕塑家尹秀珍的玉色陶瓷作品。该创作以釉面瓷器为基础，切割出深深的裂缝与空洞，再用废弃的二手布料填充空缺部分。这些"私人化"的作品，是对过度城市化，现代化与不断加剧的经济全球化下个体生命的献礼。
卓纳画廊的独立展区展出了丹・弗莱文的作品《无题（致索尼娅）》（Untitled (to Sonja)），1969年），霓虹装置分为两部分，由黄色与绿色灯泡装饰的网格围栏组成，价值350万美金。来自香港的汉雅轩呈现了令人印象深刻的展位。画廊展出了徐龙森的纸本水墨作品，该组作品曾在芝加哥艺术学院（Art Institute of Chicago）展出。六幅写意山水画被巧妙安排在八根错落的木柱之间，廊柱表面以毛毡与墨水装饰，远远看去仿佛由大理石制成，将展区装置得犹如一个小型万神殿。
来自台湾的TKG+为观众带来了泰国艺术家Mit Jai Inn的彩色系列画作，该艺术家近前刚在TKG+位于台湾的艺术空间举办展览。除此之外，还有台湾年轻艺术家何采柔（Joyce Ho）的作品，包括用玻璃纤维做成一叠衬衫形状的雕塑《渗透》（Osmosis，2018年）和名为《意料之内》（No Surprises，2018年）的影像装置，后者描绘了一双手不断敲击键盘，默写Radiohead歌词的场景。该作品揭示了某些濒临消失的手工劳动，比如这段影像中呈现的打字与手洗过程。何的作品以放大日常生活的琐碎细节著称，此次艺博会，她的公共艺术装置_Balancing Act_ （2018年）也在Xiàn Chǎng单元呈现。
相较于西岸博览会的清醒与克制，Art021（2018年11月8日-11月11日）中，艺术、品牌、观展的人流更显得琳琅满目，在上海展览中心苏维埃式建筑场馆里犹如浪花般潮来潮涌。2013年第一次开办时，Art021艺博会还只有寥寥29家参展商，如今时值第六届Art021已经囊括了103家画廊。不难看出，两家艺博会在画廊与作品的呈现及现场氛围方面都各有侧重。
上海廿一当代艺术博览会由奢侈品公关达人包一峰和青年收藏家夫妇周大为，应青蓝创立。许多观展人评价Art021是一个迎合时尚品味，关注青年藏家的年轻态艺博会。在畅游或观望艺术之海的同时，奢华的品牌赞助展区也足以满足观众走马观花的尝鲜需求。因此也难怪村上隆与当下炙手可热的Louis Vuitton男装创意总监Virgil Abloh联名的手袋在高古轩的展区备受青睐。
虽然两场艺博会的氛围截然不同，但许多画廊都选择了在两边同时亮相。Peres Project和大田秀则画廊在两个艺博会中均有席位，画廊主理人对此解释为申请流程及方式迥异的结果：Art021以开放展位申请的形式为主，而西岸艺博会则延续了往年邀请制的甄选模式。一名香港展商代表对此表示，既然可以两全其美，那何乐不为？同样，常青画廊（Galleria Continua），卓纳画廊（David Zwirner）和贝浩登（Perrotin）在两场艺博会中也均有亮相。
两个艺博会最大的区别在于质量的连贯性。Art021不乏追求大胆、多彩、吸睛的作品。这如第一次参加的Kasmin画廊，带来了马克・莱登（Mark Ryden）的《救世主》（Salvator Mundi，2018年）—一个蓝色、可爱、毛茸茸的大眼生物，手里捧着一只水晶球，被两个保安保护着，嘻嘻哈哈地不断念读着这件作品的名字。达芬奇的同名作品《救世主》原作在去年的佳士得拍卖会上创下了4.5亿美金的佳绩，而莱登的这件作品据说也以35万美金卖出。
香港的刺点画廊（Blindspot Gallery）以华美动人的沉浸式展位呈现香港艺术家黎卓华的作品，艺术家用梦幻的冰激淋色波普、日本动漫，以及受1980年代广告画启发的绘画作品如墙纸般铺满了展位的所有墙面。
除了两大艺博会之外，同期上海还有许多其他艺术场馆可供观览，虽然这些地方相距甚远，要抵达并不是那么容易。比如由于时间及距离原因，我只能含泪告别卡塔琳娜・格罗斯（Katharina Grosse）在K11美术馆展出的"呢喃的泥土"（Mumbling Mud），无缘那些爆破感极强的大型色彩装置。但是徐汇滨江大道延线也分布着许多其他美术馆与画廊，龙美术馆和余德耀美术馆可以轻易抵达，以及即将开幕的由David Chipperfield主持设计的蓬皮杜艺术中心上海分馆。
其中，上海油罐艺术中心坐落于黄浦江畔，由五座改造的航空储油罐建筑构成，与西岸艺博会对街而座。艺博会期间，该机构隆重推介了日本电子作曲家、视觉艺术家池田亮司的实验作品，他擅长运用数学的方法探索声音与光线的特质。此次展览《数据波场》（data.tron，2018年11月10日-2019年1月6日），就是由一系列探索物理与数理问题的实验组成，是艺术家"数字弥漫"（datamatics）项目的一部分，
油罐艺术中心由创始人，收藏家乔志兵创立，他的四层楼高的KTV夜总会中陈列着包括翠西・艾敏（Tracey Emin），安东尼・葛姆雷（Antony Gormley）和达米恩・赫斯特（Damien Hirst）等艺术家的作品。除此之外，他也是乔空间的主理人，美国艺术家马修・戴・杰克逊（Matthew Day Jackson）的中国首展《新风景画》（2018年11月7-至2019年1月21日）便是在这里展出。戴・杰克逊的风景画在过去与现在，神话与历史之间穿梭，形成的拼贴作品充满希望，但也饱含隐喻与警醒。
露易丝・布尔乔亚那只名为《妈妈》（1999年）的巨型蜘蛛雕塑占满了龙美术馆水泥建筑中洞穴似的拱形空间，布尔乔亚在中国首场大型个展"永恒的丝线"将展至2019年2月24日。
毗邻的另一座私人美术馆，余德耀美术馆由印尼华裔收藏家余德耀出资建立。这座奇怪的建筑总令我想起苏维埃的体育馆，但它的前身其实是龙华机场的飞机库。目前，该场馆正在展出的"艺术家在此"（2018年10月11日-12月16日）基于"原创性正在被高估"这一理论，呈现了超过三十个来自世界各地的艺术家对于挪用、代表和复制的探索，参展艺术家包括温・德尔维（Wim Delvoye）, 吉莉安・韦英（Gillian Wearing）和菲利普・帕雷诺（Philippe Parreno）。该展览由莫瑞吉奥・卡特兰（Maurizio Cattelan）策展，Gucci联合呈现。沿黄浦江至外滩区域，还能欣赏辛蒂・雪曼（Cindy Sherman）在复星艺术中心举办的中国首次个展。该场馆由Foster+Partners建筑事务所和Heatherwick工作室联合设计。本次回顾展包括128个系列摄影作品，2幅墙纸印刷品，一些来自上世纪七十年代的道具，以及9件全新创作。
在大田秀则画廊（Ota Fine Arts），草间弥生的个展"我对爱的憧憬全部从我内心出发"（The Longing for My Love All Began from My Heart，2018年11月7日-2019年1月20日）以愉悦、明亮的平面点状绘画布满了整个画廊空间。本次展览也特设了一个装满镜子的密室，用以展现艺术家令人沉醉的自恋癖—即使是对艺术再厌烦的人，恐怕看到这万花筒一般千变万化的镜中人也会为之神魂颠倒，沉醉在我们自己无限折射的倒影中。
香格纳画廊举办了著名中国当代艺术家丁乙的个展，展览中的大型抽象布面油画充斥着他标志性的多色栅格与十字。马凌画廊（Edouard Malingue Gallery）则展出了香港艺术家杨嘉辉（Samson Young）的作品，该艺术家曾代表香港参加第57届威尼斯双年展，他的个展邀请观众乘坐巨大的，跑鞋形状的碰碰车，在画廊空间快速绕圈。
徐震的没顶画廊的展览聚焦于上海年轻艺术家苗颖的作品，其全新个展"他山之石"（2018年11月6日-12月30日）展览作品形式多样，包括油画、雕塑、影像、VR，以及一个由香港M+美术馆委任制作的品牌策略概念网站"硬核数据排毒"（Hardcore Digital Detox）。在苗颖看来，网络中被禁止的图文内容犹如传统水墨画中的"留白"，激发人们足智多谋的想象力。
不论潜在的经济下滑是否来临，当前的中国俨然已经成为了美国之后的第二大艺术市场，根据经济学家克莱尔・麦克安德鲁博士（Dr. Clare Mc Andrews）发布的2018年艺术市场报告，中国去年的艺术销售额高达132亿美元。据瑞士信贷银行估计，全中国的资产超十亿美金的富豪相较于2016年增加了将近两倍—坐拥如此庞大的财富，他们对于艺术品的渴求一时之间似乎不会熄灭。而对于诸多国际画廊而言，上海的艺术博览会正是试水中国市场的绝佳时机。如果过去的五年说明了什么的话，那就是中国已经成为了艺术市场的向往之地。—[O]
翻译：胡怡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