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想 想 你 做 同 样 的 事 情 有 多 久 了 ! "展 示 了 加 百 列 · 里 科 独 特 的 艺 术 实 践 。 展览的标题以一种略带讽刺与自嘲的语调引导观众通过里科的眼睛 观察世界。艺术家将墨西哥传统工艺与当代艺术实践相结合,鼓励观 众思考现代社会与人类的构成关系。
加百列·里科的作品包含丰富的创作材料及元素,其每一种都蕴藏了 艺术家对当代宇宙的设想。这些元素与贯穿整个画廊空间的自然光 线游戏互动。通过所携带的特定的线索与暗示,展览中的作品指向了 艺术家设立的观看路径,后者揭示了诸多探索的可能性,允许观众们 创造自己的故事。
以下文字摘选自中国艺术家与策展人邱志杰为加百列·里科于深圳海 上世界文化艺术中心呈现的大型展览( 2022)所撰写的文章。
加百列·里科在国际艺术界引发关注,首先来自他极为丰富多变的物 体剧场作品。这些物品跨越了广泛的谱系,从塑料假花到可乐,陶瓷 盘子、CD 光盘、旧手机、玻璃瓶、塑料水果、玩具等等带有流行文化 气息的消费主义现成品,到匠人制作的陶罐、镰刀、砖头、棒球棍和 霓虹灯、尺子,钢筋折现工业社会的物品,以及自然物品——如骨头、 岩石、贝壳、树枝和动物标本、动物的角或皮毛;以及不能不提到的, 大量的图形和文字符号,叶子的浮雕图形、骰子的雕塑,以及直接贴 在墙上或画在墙上的线条、数字、箭头和等号。这些,几乎是未来考 古学家从我们这个人类世地层中出土的文明碎片清单。
这些物品有时候被组织成新达达或超现实主义的雕塑,有时被摊放 在桌面或地面,正如他自己说的,让人想到跳蚤市场。有时候,这个 地摊会被展开在墙面。当地摊展开在墙面并且被箭头、连接线和符号 所串联的时候,它们很像某种地图,暗示着一种我们尚未能完全理解 的神秘联系。
有趣的是,它们之间往往相当疏离——在一面墙上每个物体互相保 持着距离,在一个展厅里每个装置互相竖立着,留下了大量的空白, 这使得它们当然像是一种考古坑,或者是考古学报告中那些勾画着 物品所处位置的线描图画。考古坑中,我们能够发掘到的只是原属于 庞大整体的只鳞片爪,更多的秘密隐遁在幽暗和空白中。我们只能通 过碎片来拼接出文明的全貌。
这些物品属于某个体系,但我们今天基于产地、功能、材质、价格的 资本主义物体系却难于收纳它们——当它们在超市或仓储中,它们必 定是按照这些原则安置的,但现在,经过在艺术家工作室/脑海中的 过滤与沉淀,它们经历重组,已经属于另一种意义体系。加百列·里科 曾经描述过这种意义是如何生成的:他把在街上找到的东西带到工 作室里,让它们在那里生活一周或两周或一个月。他在桌上摆弄它们, 在墙上挂起一些东西,让一个靠近另一个,有时候,一个物品找到了
另一个物品,语境自然形成,艺术家认出了物品的威力。这时候,它 们不再属于日常,它们走向了象征。
加百列·里科是勤勉的收藏者。他从树林的漫步中收藏,从跳蚤市场 和垃圾堆中收藏,也从市民中征集。他的工作室墙面靠着货架,上面 的藏品密密麻麻,和我们的世界一样复杂。这些藏品有的来自艺术家 的个人记忆,更多来自他人——总会是某个个体——的个人记忆。
20 世纪以来,大工业生产使造物褪去了手工造物时代的神性——达 达和超现实主义者开始拼贴日常物品,面对"雨伞和手术刀在缝纫机 上的相逢"带给我们的僭越的自由与快感。海德格尔曾经用梵高画 的一双农民的鞋,歌颂过这种造物的神性:"从鞋具磨损的内部那黑 洞洞的敞口中,凝聚着劳动步履的艰辛。这硬硬邦邦、沉甸甸的破旧 农鞋里,聚集着那寒风料峭中迈动在一望无际的永远单调的田垄上 的步履的坚韧和滞缓......在这鞋具里,回响着大地无声的召唤,显示 着大地对成熟谷物的宁静馈赠,表征着大地在冬闲的荒芜田野里朦 胧的冬眠。"德国诗人里尔克也曾经痛心疾首于这种神性的失落:"空 洞和无足轻重的事物从美国涌来,虚假的事物,生活的赝品。一座美 国式的房子,一只美国的苹果或一串美国的葡萄,它们与曾溶进我们 的祖先的希望和沉思之中的房子、果实、葡萄毫无共同之处。"
当消费时代最终来临,海德格尔和里尔克这些德国浪漫主义者无可 奈何,"美国来的事物"席卷一切,商品拜物教成为主流意识形态。 新一代的波普艺术家讴歌这种尘俗事物的美,为庸俗而短暂的商品 建起纪念碑。但欧洲的贫困艺术家始终试图把握每个事物难于替代 的质感、重量和气味,他们甚至试图去体验钢铁、煤、玻璃和霓虹灯 这些工业时代的产物内部依然连接着大地的蛮荒之力。他们的德国 同盟者约瑟夫·博伊斯——他是我和加百列·里科共同的偶像——则 更多地接续着里尔克和海德格尔的浪漫主义传统,他的目光也更多 地投向今天我们和物体的关系在进化史上的意义。
这是收藏者和造物者加百列·里科面临的传统。在达达主义、超现实 主义、波普艺术和贫困艺术之后,在这个祛魅的时代,物何以返魅, 成为不能回避的问题。
在我看来,在加百列·里科将自己命名为"具有启发式方法的本体论者" 的时候,他找到了自己独特的方法。
他把物品在墙上摆动成公式、等式:括号有时是两根弧形树枝,等号可 能是两根骨头或者炭笔画上去的,而其箭头是霓虹灯。几何图形、等式 的 结 构 成 为 组 织 物 品 的 逻 辑 ,或 者 说 柏 拉 图 意 义 上 的 形 式( f o r m )。在 柏 拉图那里,形式(form)才是理念(idea)的体现。"圆"的理念的最 真实的表征是圆的几何图形,而圆盘子、CD 唱片和圆规或一个树桩, 这些物质(matter)只不过是它在俗世中不完美的投影。在加百列·里 科的公式里,形式隐约存在,若隐若现,偶尔现身。但公式中的符号 不断地被真实(世俗)世界的物质所代替。我们相信在这个世界的混 乱中必有内在的统一,我们发誓要发现和寻找这种统一性,但我们是 物质的信徒。我们是物质的信徒,但资本主义超市摆放物品的逻辑 绝对不是有意义的分类原则,条形码和二维码都只能标价,不能让物 体发出哭声和笑声。而驴子比二十面体要更多——"本体论者"就是 纯粹理念和理性的信奉者,是柏拉图主义者。"启发式方法"则是对 驴子和树枝的迷恋。加百列·里科是对柏拉图主义的系统颠覆,又是 一个新柏拉图主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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